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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更为己任
爬墙爬得认不得三国这两个字
掉进UT GM冷cp(underkeep MTT x Gaster)深坑

一时泰安[主泰安,副维安/昭泰(皆单箭头),隐昭充,懿华,懿柏]

句安步至左仆射府时,尚未彻底进入其间,便能感到某种挥之不去的对将亡者的悲戚氛围。空荡厅中所缺的,大概只是那些没有明目张胆挂起的苍白长绸和脆弱不堪的纸花,而其余的,不管是人还是事,都褪不去某种对将亡者挽留不去的浓浓哀意。
——现在的众人,大概都知道,以尚书左仆射现在的状态,即便是用名贵药汤吊命,大抵也撑不过三日了。
句安之前已经听闻了陈泰和司马孚伏在曹髦尸体上悲恸欲绝以及向司马昭请诛贾充的事,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快地颓然消沉成病体,沦得如此……苟延残喘的地步。

“句安将军?”里屋传来句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只是从所未有过的微弱,“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偏偏需要待我请你进来才肯愿意踏足吗。”

“…并不是。”

某一瞬间句安恶意骤起,说不出的畅然冲击着压制许久的感情:他终于要死去了,这个在自己人生留下“浓墨重彩”还面目如此可憎的人。可他又突然有些难过,似乎觉得这个人就这样离去的话,原本就被世事划割得零零碎碎的心间又要缺上不小的一块,风吹过时,空空荡荡,凉意不经意间便彻了骨。

没有多犹豫入了屋间后,句安发觉侍从等其他人都已经退去,只剩下他和陈泰。他打量着床榻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如纸片,平日少有的脆弱感毫无掩饰地呈现。旁边桌案上还有未来及收拾去的碗勺,淡淡的药香肆意弥漫于周遭。

“没想到……你也会来看望这里,真是,让我有些意料外的喜极。”陈泰轻咳两声,指腹不动声色地擦拭去顺唇角流落的血迹,轻声笑道,“我还以为,你只会在我被送葬的时候出现,直到一切掩埋殆尽后也仍是避得远远,说不定还会暗自啐上一口吧。”

句安有些想与他一起笑,却又笑不出丝毫。他知道陈泰喜欢开他的玩笑,这也许是自麹山围战那时便是了,犹记那时,每每欲挑战,即便是一本正经有书信相约定好时日,最后无不例外被迫面对的都是高高悬挂的免战牌。

直到他和其余人出降时,他才看到陈泰终于戏谑地将那块折磨他们许久的冰冷牌子随手掷于城门营前。

这件事句安暗暗恨恨许久,而陈泰也很乐意拿此事说笑,所以在他和陈泰结下私情不久,陈泰还时不时故作惋惜那块牌子的意外丢失并在他面前打趣说该把那免战牌当初识的定情赠礼与他。

“不要板着这样的脸嘛,你现在这个模样啊,会让我忍不住想好好欺负一番,就像曾经我们初识那样。”

“你才是…不要再开这种莫名的玩笑了!说来,你,对我还有什么最后要交代的吗。比如我们之间…”

“果然,你仍保留着急想看我我咽气的态度,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你也应该表现得更开心一点,不对吗?”陈泰抬手打断了句安的话,轻抚上人尾部泛着些许苍白的发梢,笑意愈发明显,血沫再次溢于嘴角也不介意,“真是让人失望啊……”

句安对陈泰所言没有多少反应,也不意外,只是微蹙了眉,然后默默取过手帕替人擦去唇边血迹。
是的,毕竟说到底,他们从一开始便是该相敌对死战的将领,而且后来他孤立无援被迫降于魏国,又因为之前立场缘故受得的各种波折屈辱有面前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一半功劳,句安内心曾对他更恶毒的咒骂,不会有少,这并不是一天两天的积累。

后来他俩能走在一起,大部分原因应该还是陈泰半逼迫和威慑的手段。比如有时候在句安伏案办公时,冷不防抬眸便能看到悄然偷偷潜进房间的陈泰,强迫着共饮杯酒,秉烛相谈到天明,只要陈泰兴致在,句安即便厌恶排斥,但多半还是无法拒绝。

而在他们关系同样悄然间结束时,偶尔陈泰还会趁他不注意,凑近意味不明地轻挑起一绺垂落的发丝置于唇下轻吻,不管句安或羞怒或无奈的神情。

“话说回来,句安将军你,还在惦记着季汉…和那个大将军吗。”陈泰轻捉人腕,像是有些疲倦地阖眸。

“……我说是又如何,对现在这幅模样的你,还重要吗。”

很早之前句安心里便已有其他人的影子,陈泰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被他断去水源和运道并包围许久却难以攻下的城池和分明到了极限还不肯低头的倔强将领,却只在那个人一个转瞬即逝的背影后便转瞬土崩瓦解。

那时只有陈泰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位曾屹立于被包围的城头上向他毫不示弱宣战的将领,在姜维被迫撤军离开时原本还是神采奕奕的眸子陡然黯然如黑夜,多么消沉,寂静得如同死去一般。

随后便是无多意外的城破、将降。

句安对姜维的感情,陈泰从那个难以攻克又轻易崩溃的城便可得知,某种意义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曾经他们分手不久后的某次宴上,句安半推半就被灌得酒酣醉得不省人事时,是陈泰将其送回。陈泰发觉怀里的人意外很轻,且是如此安分乖顺。陈泰很喜欢句安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睛,不是自那天城破出降后便维持的那种如灰般暗淡死寂,而是与平日完全不同、难得的明亮,却又掺杂几分酒醺带来的无措和迷茫感,像柔软的羽毛般轻挠过他的心间。
“别…抛下安……”这是句安在意识不清时说得最多的话。陈泰当然知道他想挽留的人是谁,但却忍不住把这样的他继续拥入怀中,轻声慰道“我在”,就像是安抚意外离巢被离弃的雏鸟。
句安则是像是找到什么依靠,眯眼安心地蹭了蹭人胸前,口中轻唤出的却依稀还是曾经那人的名字。
那个夜晚,陈泰一时克制不住冲动的失态,让句安接下来的七八日都是阴沉着脸咬紧牙关贴涂好药膏才能勉强上朝。

现在想来,那天晚上应该可以说是他们分手后彼此间距离最近的一次。对于那次的意外,句安一直挺莫名不解,虽然恨恨良久还讨不到一声道歉,但看到此时于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陈泰,他又偏偏发不起火。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突然陈泰开了口:“钟校尉…你熟识吗。”

句安略有些惊讶,他知道陈泰和钟会还有司马昭他们交好,年少追车时的应答相讽之类他也有所耳闻,但此时突兀提及此人,反倒是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以后,你便是隶属于他的统辖了。”

“陈玄伯你这是…想表达什么?”句安突然有些莫名的焦躁,某种隐隐的不安席卷全身。

“你不是一直想回季汉看看吗,多难逢的好机会呐,句安将军,可千万要好好把握啊。”陈泰抬了抬眼,唇边勾起句安熟悉的戏谑笑容,“说不定,你还能有幸在阵前遇上你曾经的姜大将军。”

句安一惊,冷汗淋淋,他想起来了,每逢朝上司马昭以为季汉大将姜维屡屡骚扰边疆,想要派大军伐蜀时,不管其余群臣怎样言不可行,唯独钟会一人坦荡笑言说蜀可取下。

“你……?!”句安捏紧拳头,唇齿微颤,除去愤怒,更多的,还是挥之不去的无助悲凉,“好你个陈玄伯…要么被曾经效力的国家击溃,要么去见证季汉覆灭……真不愧,是你一贯的恶劣玩笑啊。”

陈泰没有回应他,笑容渐敛,有些疲倦地阖上眼,唇角又渗出了血。句安再次沉默着替他擦去时,只觉得手臂是从所未有过的沉重。

“很可惜啊陈玄伯,但你看不见我的狼狈了,倒是你,真是可笑至极啊, 现在居然沦为如此凄惨的下场了吗,在你发小面前,果然会表现得像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一般呐,该说你就差险些要像你发小的母亲那样绝食相逼了吗,真是…又很令人可怜啊。”沉默半晌后句安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又有了些许神气,言语间却毫不留情地怀有最大的恶意相讥讽挖苦,简直是多年积累下的怨憎陡然彻底爆发。

久久得不到回应后,句安渐渐恢复平静,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失态,缓缓起身,无比漠然地向房外行去。

直到一切都恢复起初、没有了动静,陈泰才疲惫地笑了笑,轻声缓道。

“…也许你说的对。还有……这次,以及上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句安将军。”

甘露五年(260年),陈泰因请诛贾充不成过于悲恸,吐血忧愤而亡,追赠司空,谥曰穆侯。
景元五年(264年),季汉覆灭,钟会与姜维等人皆死于自立失败后的兵变。
泰始元年(265年),晋武帝追谥张春华为宣穆皇后。

——也许,你说的对。
——还有……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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